不走动,再亲的血缘也会生疏,”李琩笑道:
“你不会不懂吧?”
颜令宾在一旁坐下,还是微笑摇头:
“我是个糊涂的人,不懂的事情太多了,既然不懂,就最好什么都别碰,此为安身立命之本。”
李琩颇为无奈道:
“开门见山,颜真卿应该是回来了,你帮我约一下。”
颜令宾摇头道:
“以您的身份,想见他轻而易举,为什么偏偏找我呢?”
李琩顿时皱眉,哪有那么容易?皇城那么大,是你想见谁就能见谁呢?秘书省的秘字,你以为是白起的?
别看是图书馆,那是涉密机构,不对外开放的。
李琩看出来了,不说清楚,人家不愿帮着忙,而他让颜令宾牵线,其实是要传递给颜氏兄弟一个信号,咱们是私交,不算公务交往。
私交有人情味,公务没有。
“河北节度府出缺,卢奂要安排官员补任,我们俩觉得,颜氏兄弟就很合适,”李琩笑道:
“你觉得呢?”
颜令宾愣住了,她对“卢奂”这两个字非常敏感,因为这两个字,是她心语最多的两个字。
她感谢李琩曾经对她的帮助,但是对卢奂,是感恩。
窦锷免职,明摆着是卢奂帮她出气,为了一个女伎得罪外戚,她觉得这份恩情,她死都难以报答。
而李琩说话特别鬼,让颜令宾误以为,推荐颜氏兄弟,是卢奂的意思。
卢郎绝对不会害我颜令宾毫不犹豫道:“隋王打算什么时候见?”
“当然是越快越好,”李琩起身笑道:
“就在挹翠楼,等你安排好时间,派人通知我一声。”
颜令宾跟着起身道:“不再坐坐了吗?也许娘子会回来。”
“不必了,我说了,今天只是来找你,”李琩摆了摆手,就这么走了。
安史之乱时期,有两大忠义之臣,张睢阳,颜常山。
没算颜真卿,是因为颜真卿活到了安史之乱结束,收获了忠义的果实,官至吏部尚书、太子太师,封鲁郡公。
但是他的堂哥颜杲卿,却是孤城力战,陷于敌寇,信守忠义,惨遭杀害。
而颜家眼下,颜杲卿是老大哥,颜真卿他们兄弟几个都听人家的。
原因是,颜杲卿的爹是老大,人家是长房,颜真卿的爹是老二。
而且,颜杲卿的爹颜元孙,出身太子李隆基舍人,史书记载:玄宗监国,令其独掌令诰,可见人家也是基哥的人。
老颜家,地地道道,根正苗红的保皇派。
但是颜真卿在家里排行小,所以基哥对其印象不深。
要不然历史上,基哥得知安禄山造反后,叹曰:河北二十四郡,岂无一忠臣乎?随后得知颜真卿举义旗平叛,又来了一句:朕不识颜真卿形状何如,所为得如此?
啥意思?我不知道颜真卿这个人怎么样,他竟然能有此大作为?
不熟归不熟,但基哥知道这是他的人。
所以李琩推荐这哥俩,无论吏部还是中书门下,包括裴宽,都不敢不用,不用,就等于排挤圣人的人,基哥会不高兴的。
自从上次颜允南回京,与颜令宾见过一面之后,其实双方的往来就没断过。
李琩为什么知道颜真卿回来了?不是从皇城打听的,而是上次出行,达奚盈盈说的,因为颜家兄弟陆续返京之后,在家中聚会特地邀请了颜令宾。
颜真卿的书法又特别的出名,达奚盈盈厚着脸皮想求一幅墨宝,人家颜真卿也答应了,不过要等状态。
状态好了才能挥洒自如,一气呵成,状态不好的时候,人家还不动笔。
讲究啊。
李琩在想,这一世如果能阻止安史之乱的爆发,《祭侄赠赞善大夫季明文应该是不会有了。
《兰亭序不出,那可是天下行书第一啊。
但转念一想,一幅字帖,在千万百姓的生命面前,又似乎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