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猛地跳动。
一股强烈危机感爬上脊背。
他蓦地抬眼,这一眼就能让人三魂七魄飞一半!路尽头站着一人,相貌陌生的魁梧之人。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还长着一张跟贼子一模一样的脸!是那陌生彻侯!
唰的一下,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
顾池想逃开却发现周身空气凝固,即将吐出的言灵卡在喉咙,文气滞涩难以调动,连他胯下马儿都一动不动,显然是被来人吓住!
看着来人一步步靠近自己,顾池浑身汗毛炸开,每一根汗毛都写着“不要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
罗三似笑非笑看着额头直冒冷汗的顾池。
他抬手轻拍战马的马头。
顾池想象中马头炸开,四分五裂的血腥画面没发生。这匹战马只是温顺低下头,四蹄跪地,连带着顾池的视线也跟着下降。
最后只能眼球往上转动,用仰视看对方。
二人就这么对视了好几息。
直到罗三意味深长问:“顾御史可否说说,‘毕竟彻侯的脑子’后面是什么话?”
顾池:“……”
罗三轻拍他的脸,尽管他这个动作非常轻柔,却给顾池一种自己脑袋即将被对方打飞的错觉。对方冷笑道:“君子不语人是非。”
顾池听得头皮都要炸了。
不过,他一贯知道如何保持冷静。
电光石火间便想明白一切,一边在内心疯狂问候不靠谱的主上,一边镇定自若应对。
“罗侯怕是不清楚,顾某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既是御史大夫,上监察百官,下体恤黎民,哪件不是‘语人是非’?在其位,司其职,顾某总不能将人拉到御前再说。”
罗三淡淡道:“狡辩!”
顾池紧绷的心弦逐渐放开。
当他明白主上为何让他去见少玄(挨打了可以呼救),又为何要安排杏林医士(挨打完方便救治),他就知道主上那时候就发现罗三潜伏在行宫了,也猜到主上放他出宫肯定是知道他没有性命之忧,但有皮肉之苦……
顾池内心悲愤:【苦也!】
看着顾池扭曲痛苦的五官,罗三内心积攒的愤怒郁闷这才稍稍纾解——他此行来暗杀绊脚石,替夏侯女君铲除心腹大患。他仗着实力高,干脆放弃走明路直奔行宫而去。
行宫戒备森严却挡不住他。
然后,他在行宫发现一道熟悉气息。
这道气息让他迟疑好半晌。
夏侯女君不该在这里!
他循气息摸索过去,惊愕发现气息主人长着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是个年轻女性!
此人跟夏侯女君是什么关系?
跟着,他就听到非常炸裂的对话。
只见殿内那名病弱男子恭敬拱手道:【臣偶然听到一贼子心声,要对主上不利。】
住在行宫还能被称之为主上的女人……
有且仅有一个康国国主了。
哼,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罗三继续往下听,这才发现男子口中的“贼子”似乎是自己?康国能人确实多,罗三都没意识到自己何时暴露身份。但提前知道也没用,情报在绝对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自己是来暗杀的,偷袭成功就行。
跟着就听到康国国主用略带无奈的口吻说了句:【没人派他,但他是子虚的人。】
子虚的人?子虚是谁?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是子虚的人?罗三面无表情盯着下方的年轻国主,然后就听到不亚于平地炸雷的劲爆消息——子虚、篡位、解释、不肯听——等等,这都是什么意思?
罗三木然着一张脸。
好半天才接受一个离谱的答案。
康国国主就是夏侯女君,这俩是一人!
得知真相一瞬,他有种被人愚弄的愤怒!
这股愤怒还没来得及攀升至顶点,更让他恼火的话来了。罗三不懂什么是“脱粉回踩”,但他听得懂顾池开的地图炮,一句话嘴了所有的彻侯!彻侯的脑子怎么了?不比文士聪明又怎么了?老夫一巴掌下去能拍碎百十个顾池同款脑子!他今儿非得讨个说法!
罗三阴仄仄道:“别妄图转移话题,你倒是跟老夫说道说道,彻侯脑子怎么了!”
现在的年轻后生真不知天高地厚!
见他死抓着这话,顾池几乎欲哭无泪。
这时候服软,显得没骨气,但要是死鸭子嘴硬,他的身子骨经不起对方一巴掌扇。
这一刻,想要弑主的心达到了巅峰。
他们可是十多年的君臣情谊,她居然能毫不犹疑将自己抛出去,来一出祸水东引!
顾池笑得比哭得还难看:“问鼎武道巅峰之人,无一不是问道之心有大毅力者。于武道心无旁骛,于红尘琐事免不了少些通透。”
罗三笑得阴阳怪气:“不愧是全身心眼都用来算计的文心文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