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下的对话就已提到过奇的由来,其他异兽大抵如是。
裴牧云倒是因此想到一个问题,抛开女娲养的獬豸不谈,虽然他们还没亲眼见到鸿蒙时代的异兽,但以奇的白翼老虎为例,这些异兽显然非常奇异,而且灭绝先民已有岩壁绘画记录,难不成,在这个九州《山海经》竟是部纪实作品?
解春风则更好奇已灭绝的先民到底长什么样,为什么小女娲哭得这么伤心了,还时不时瞥他俩一眼,那眼神既有羡慕更有探究,跟他们师父看锻造师傅用家传手艺打出的精巧机械零件恨不得立马拜师学艺的眼神是一样一样的。
感知到师兄的好奇,裴牧云却假装自己没有感知到。他毕竟是上过历史课的人,对北京人复原头像和古人类活动场景想象图记忆犹新。
此时小女娲在大女娲的安抚下稍微镇静了情绪,继续倾诉道:“还有西边,一场大洪水,就将那里的人都淹死了……”
这短短一句话将裴牧云彻底镇住。
西方。大洪水。
裴牧云甚至无法控制神色,他迷茫地瞪着眼,仿佛此时才看到眼前的两位大神。
女娲和那位是同一个……那么,全世界拥有同一个造物主……那么……
前世有理论认为,人是以自身形象塑造神的。假如他此刻听到的才是真实,那么显然恰恰相反,并不是人以自身形象塑造神,而是人对神的认知受限于人的认知,人无法认知超出人认知以外的存在,因此在人的眼中,神就是以人的形象出现的。
造物主的形象受到造物的认知局限限制。
造物不具备真正认知造物主存在的能力。
这甚至能够解答了他与师兄在初见小女娲时察觉到的违和感。因为如此一来,女娲很可能并不是眼前的人身蛇尾的女神,上帝也很可能并不是一个大胡子中东男性。
裴牧云不禁联想到前世接触到的有关于神的传说,无论是东方的佛还是西方的上帝,在凡间行走时,都留下过相似的谏言:不可立像,立像即是崇拜伪神。
这句谏言竟可能是唯一的真经——人类越对造物主的形象创造出一个固有认识印象,大肆塑造圣像、圣画,他们就越无法真正认识到造物主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人类或许永远无法认识到造物主的真正存在。推演出的结论如重锤一样砸在裴牧云心上,假如人类与所谓造物主之间真的存在天渊一般的认知差距,那这也就是说,无论人类再如何飞速发展,仍旧存在着一条实实在在无法逾越的认知鸿沟。
这是真相吗?抑或只是这个有灵气有神仙的平行世界的真实?此时的裴牧云无法判断。
他只庆幸自己在刚才为了向师兄屏蔽原始人复原图,一时阻隔了与师兄神魂的无障碍传递,才没有将这番堪称绝望的推演立刻暴露给师兄。这里面涉及到的前世信息太多了,还是留给日后慢慢谈,师兄或许会有不同的视角。女娲大神说他们需要很长时间来消灭浊气,那他和师兄有的是时间慢慢谈。
而解春风琢磨了半天,终于向小女娲提出心底的疑问:“女娲大神,您造出的东方先民,他们是什么模样呢?我很遗憾未能一见。”
裴牧云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女娲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大女娲,得到大女娲鼓励的微笑,才像是得到家长鼓励捧出手工作业的孩子一般,在掌中复现出了一个迷你的原始直立人。
解春风忍住了笑,但他忍得十分艰难,忍得过于明显,以至于小女娲难为情地扑到了大女娲怀里。
迎着大女娲眯起的眼神,裴牧云果断狠狠给了师兄一个肘击。
自己给师兄一下固然心疼,但总比造物主动手强。
遭到师弟亲自制裁的解春风清清嗓子,尽力找补:“还是怪别致的,长得,秀气,还很有几分可爱。”
“真的?!”小女娲开心地探出了头。
“真的。”解春风点头如捣蒜。
小女娲开心地望向大女娲,大女娲笑得云淡风轻:“练习带来进步,从以往的造物过程中学习,你会做得越来越好的。因为我就是你,所以你不必悲伤。来吧,我来帮助你。”
说着,背负掌门剑的大女娲手拉着小女娲就要走,临走时仿佛才想起当场还有两个人,于是她对解春风和裴牧云说:“你们的任务已经交给你们了,你们径自去吧,一千年后再来此地相见。”
话音刚罢,两个女娲就已消失不见。
一千年后?
裴牧云和解春风面面相觑,难道清理核心浊气藏身的异兽刚好需要一千年?
要这么长时间?
猜也猜不出个结果,风云二人只能踏云而起,边飞边感应核心浊气的存在。
刚飞出去没多远,裴牧云忽而皱眉:“师兄,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没有问。”
解春风想了想:“我也有这种感觉。”
裴牧云敏锐指出:“自从我们来到鸿蒙时代,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